白俄告急！普京，危机逼近……

作者：关不羽  来源：功夫财经（kongfuf）

全球著名智库兰德公司去年有一份报告，以其一贯的硬核风格把结论作为标题：《俄罗斯是流氓，不是对手；中国是对手，但不是流氓》，其中褒贬轻重一望可知。

然而，综合国力完全可以对俄自信的中国，却盛行着对俄罗斯和普京的神化。透支国力成了“霸气侧漏”、作死成性说成“战斗民族”、僵化保守被歌颂为“硬核”。然而，普京执政二十年，没有什么“强大的俄罗斯”，只有垂死的帝国。

俄罗斯的远东已经是鬼城林立的凋敝景象，更重要的是在欧洲传统势力范围像剥洋葱一样层层破碎，波罗的海三国、乌克兰离心离德之后，白俄罗斯又摇摇欲坠。

▲俄罗斯被废弃的城市

外强中干的俄罗斯帝国正在迎来最后的时光。

01
东斯拉夫三兄弟

白俄罗斯似乎是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国家。地处内陆，九百多万人口不多不少，经济不好不差、人民不穷不富，消息不多、声音不大。但是，这次政局动荡，连续执政26年的政治强人卢卡申科眼看着要倒灶，引发全球围观。

很多人打开世界地图一看，这白俄罗斯还真是要命的地理位置。要谁的命？俄罗斯的命。

▲点击可看大图

白俄罗斯西接波兰、立陶宛、拉脱维亚，南临乌克兰，是俄罗斯西向欧洲、南控乌克兰的大跳板，与俄罗斯在北约势力范围内的重要飞地加里宁格勒州距离很近。

如果阵营变换，那么本来俄罗斯西向欧洲的战略优势立刻转化为插向莫斯科的匕首——明斯克到莫斯科的距离只有区区700公里。

但是，对俄罗斯而言，白俄罗斯的战略位置重要可能还在其次，其政治意义可能更重要——支撑俄罗斯帝国意识形态的泛斯拉夫主义、大俄罗斯主义失去了最后的支点。俄罗斯不仅不能以斯拉夫人的中心自居，甚至不是东斯拉夫人的代表。

斯拉夫人是欧洲主要民族之一，共分为东、西、南三支：

西斯拉夫人的代表是波兰人，还有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宗教信仰和西欧更接近，宗教改革前都是天主教阵营的，后来一部分改宗新教。

东斯拉夫人是“三兄弟”，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宗教主要是东正教。

还有就是南斯拉夫人，以塞尔维亚人为代表，集中于巴尔干地区。

波兰和俄罗斯的恩恩怨怨众人皆知，西斯拉夫人和东斯拉夫人的关系非常糟糕，很多波兰民族主义者甚至否认波兰人归属斯拉夫人。

这也不是没有道理。所谓法兰克人、斯拉夫人、日耳曼人等等，都是古罗马人命名的“蛮族”，打根子上就没什么靠谱的依据。类似中国古代对北方游牧民族的命名，所谓鲜卑人其实连人种都不统一，不可能是统一的血缘民族。

但是，文化水准更高的中原王朝就是这么记载的，后世也就因袭下来了。所以历史也不能说是胜利者书写的，而是有话语权优势的文化胜利者书写的。

因此，东西斯拉夫人之间并不亲近。沙俄时代到苏联时代，东西两派之间的梁子结得太深了，分道扬镳已经不可挽回。

西斯拉夫人早就离心离德，南斯拉夫人又脱离了大部队，联系并不密切。东斯拉夫人三兄弟高高兴兴凑一起过？也不是那么简单。这三兄弟都有看点。乌克兰人自诩为文化正统，因为东斯拉夫人第一个“强大政权”基辅罗斯就在乌克兰，奠定了东斯拉夫人的文化基础。俄罗斯人是宗教正统和政治正统。

小弟弟白俄罗斯人比较奇特——血缘正统。白俄罗斯的“白”字就是标榜纯洁。白俄罗斯人最自豪的是成功地抵挡了东方草原的游牧民族入侵，没有被蒙古鞑靼统治，绝少和游牧民族通婚，有资格号称血缘纯洁。

▲白俄罗斯盛产美女  图源：belta.by

文化正统和政治正统比较亲近，乌克兰和俄罗斯关系密切，早早合体，归入了罗曼诺夫王朝的沙俄版图。自豪感爆棚的血缘纯洁反而麻烦，白俄罗斯对两位混入东方血统的大哥并不服气。直到18世纪末，白俄罗斯才和波罗的海三国一起并入了沙俄。

白俄罗斯出事后，很多评论者不明就里，真以为只多了一个“白”字，白俄罗斯就是俄罗斯天然的一部分？套用咱们这儿的套话“自古以来白俄罗斯就是独立的国家和民族，直到18世纪末才被俄罗斯吞并”。

02
分分合合的曲折

白俄罗斯在亡国后日子倒也过得去。白俄罗斯所谓的纯血光环，沙俄帝国既是服气的，也是重视的。此时的沙俄帝国正在扩张期的高潮，一统东西南组成“斯拉夫人大家庭”的泛斯拉夫主义为对外扩张的意识形态支持。

白俄罗斯的“血统纯正”是斯拉夫帝国的最好装饰，因此白俄罗斯的上层贵族被保护，一般民众也被信任和优待。比起波罗的海三国，白俄罗斯是幸运的。这种幸运甚至延续到苏联时代，这就比东斯拉夫人二哥乌克兰人幸运多了。

苏联时代泛斯拉夫主义虽然明面上受过批判，但是底色依旧。俄罗斯族地位最高，乌克兰族和白俄罗斯族仅次之。斯拉夫三兄弟的特殊待遇甚至体现在国际地位上，二战后斯大林为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争取到了联合国正式的成员国席位。

但是乌克兰国土庞大，政治人物众多，在高层斗争中遭遇斯大林的重拳出击。更倒霉的是，乌克兰还是重要的农业地区，这在“以农补工”的苏联是极其吃亏的，惨绝人寰的乌克兰大饥荒成了乌克兰人代代相传的仇恨。

白俄罗斯族因为人少、国土面积小，被老大哥视为安分守己、信得过的，所以白俄罗斯被安排发展工业，每年领取来自莫斯科补贴，吃基辅的粮食，基础建设和国民福利也受到倾斜，日子比其他加盟共和国要舒服得多。

苏联解体时，白俄罗斯独立了。这其实也并不难理解，人家本来就是联合国正式成员国，怎么留在俄罗斯反而是个棘手的问题。而且，当时的设计是原苏联加盟共和国独立后再组成以俄罗斯为中心的独联体，在外交、经济和军事上组成同盟。白俄罗斯独立在当时并没有被看作什么悲情事件，冲击力远远比不上乌克兰独立。

而且，白俄罗斯民众虽然在苏联日子过得不错，也只是相对不错，要说对苏联有认同感也谈不上。这个民族的自豪感和独立意识从未消失过。再提醒一下，不要以为只多个“白”字就是一家人。

但是，独联体只能是纸上谈兵的存在。如果俄罗斯有经济能力保住周边各国的依附，那么苏联本来也不会解体。所谓“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因休克疗法而国力大衰”的说法是夸大其词的，休克疗法确实有问题，造成了经济混乱。

其实苏联解体前经济早就衰竭崩溃了，苏联最后几年穷到什么程度？戈尔巴乔夫倡导反酗酒，这是很有道理的。结果伏特加税收入剧减，财政立刻不行了。如此大国，竟然靠国民酗酒来维持财政，不垮才奇怪。

因此，独联体很快就成了过眼云烟，但是卢卡申科在白俄罗斯以反腐起家当上总统后，特立独行地坚持高调的紧跟俄罗斯政策。他有他的道理，这是当年苏联时代白俄罗斯的“听话吃饱饭”故伎重演，反正老大哥只要继续经济补贴、经济扶持，白俄罗斯乐得继续当听话小弟、表演重回俄罗斯怀抱的“一体化”戏码。

03
在地图上的“强大”之梦

俄罗斯人从沙俄时代起就养成了奇特的“扩张癖”，饭吃不饱、鞭子天天抽，也得扩张领土。可能他们体质不同，天天看着地图，人也不饿了、伤也不痛了。

实际上，历史上俄罗斯的扩张都是付出惨重代价的，这个所谓“战斗民族”真的善战吗？看看近现代的战绩，输多赢少，就是胜利也是惨胜，一靠不惜人命、不惜代价的玩儿命，二靠恶劣到别人无法忍受的天气。真说战争的技巧和才能，实在乏善可陈。

结果是人家越打越进步，俄罗斯是越打越落后于时代，日子越过越难。唯一的收获就是那巨大无比的版图带来的虚荣心。

后苏联时代的俄罗斯虽然没了泛斯拉夫主义的底气，但是大俄罗斯主义的心结不减。所谓大俄罗斯主义其实就是泛斯拉夫主义的低配版，理想是东斯拉夫三兄弟组成一个大俄罗斯帝国。尽管没有泛斯拉夫主义包揽半个欧洲那么宏大，也足以慰藉民族主义情结的。

白俄一体化如果成功，当时在乌克兰掌权的亲俄派也许就跟了呢？叶利钦时代的逻辑就是这样的，所以经济再紧张，对白俄罗斯的补贴倾斜都没停，甚至超过了苏联时代。

1997年，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签订《俄罗斯和白俄罗斯联盟条约》和联盟宪章而设立。这被俄罗斯人视为叶利钦时代的少数外交成果。

叶利钦其实还是比较清醒的，有明确的国际合作和战略收缩的意识，但是苏联留下的窟窿太大，以及休克疗法的激进手段造成了经济混乱，让他心力交瘁。

之后，强人普京上岗了。1999年，“给我二十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嘹亮响起。二十年过去了，这成了一个国际梗。中国版是“给我二十年，还你一个广东省”——俄罗斯这些年的GDP也就顶一个广东，比江苏还不行。

但是，对普京也不能污蔑。比如说，他的克格勃出身其实并没有那些西方媒体指责的那么不堪。克格勃系统就这台破旧机器中少数具有国际视野和超前眼光的机构，最早提出要改革的就是被赫鲁晓夫干掉的贝利亚。遗憾的是，普京不是这类人。

俄罗斯人长期拥戴普京也是真诚的，被誉为“俄罗斯良心”的索尔仁尼琴对普京高度肯定，从普京手中接过了这一国家最高荣誉——他曾经拒绝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所颁发的类似奖项，这绝非出于任何压迫。

从任何一方面看，普京都很俄罗斯，他知道俄罗斯人的需求，也竭尽所能地去实现。

这恰恰是俄罗斯的悲剧，他们追求的不是现实的幸福，而是追逐帝国无疆的道路上自我毁灭。

04
俄白一体化，就是一台戏

普京生于1952年，比卢卡申科年长两岁。两人是同代人，都是苏联之子的代表。在他们的青年时代正是苏联最高光的时刻——苏联很少被羡慕，却被普遍地恐惧。而这也是苏联和沙俄帝国之间的灵魂继承。

普京的成名是靠解决“车臣问题”，各种硬汉表演，保持了帝国的体面——其实，车臣人获得了所有的“里子”高度自治、大量补贴等等，很配合地让普京赢了面子。这种马基耶维利的权谋政治是普京最擅长的，这是苏联官僚体系的基本生存技能。

▲普京与卢卡申科

白俄罗斯的卢卡申科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甚至更为高明，他的马基耶维利政治是用来对付普京的。白俄罗斯人容忍他足足二十六年，大半源于此。

所谓俄白一体化进程非常热闹、繁复，差不多包揽了白俄罗斯在全球主要媒体的历年报道。一轮轮谈判、签约，延后，再谈判、签约、延后……时不时卢卡申科前脚从莫斯科谈判回来，明斯克就开始游行“反对俄罗斯吞并”了。这是台上台下的默契配合，马基耶维利主义的极致表演。

如果这个九百万人、与俄罗斯分离不过数年的国家真有与俄罗斯合并的意愿，何至于谈了23年还在谈呢？实际上卢卡申科深知白俄罗斯人的想法——“补贴很好，但合并不行”。他自己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好端端的一国之主不当，去给普京打工？

俄罗斯这二十多年来付出的代价不低，每年对白俄罗斯明贴暗补达到100亿美元，石油等工业原料要低价卖给白俄，还要开放市场购买白俄的工业品，外加援助补贴真金白银绿票子。

要知道白俄罗斯真实的国内国民生产总值GDP也就500亿美元上下。俄罗斯补贴相当于白俄GDP的20%，天上掉馅饼。试想一下你不加班、不被KPI，就天天和老板喝茶聊天，老板还给你双薪，你爽不爽？

卢卡申科就是看明白这点，所以对什么经济体制改革之类的难点都不感兴趣，就是拿着苏联留下的老水管子去接俄罗斯挤出的奶，给大家分分完事了。剩下的就是各种自我放飞，带着宝贝小儿子出访、禁止白俄罗斯美女出国，这都没关系。

经历过苏联时代各种荒谬的国民对这类瞎折腾是见怪不怪的。所以，连选连任，什么厚颜无耻的手段都明目张胆用上也无所谓——这种国家体制靠福利分配运作，就是个赤裸裸的分赃体制，让大家有肉分就是好老大。

05
普京帝国的逻辑

普京不知道白俄兄弟的小算盘吗？当然知道，但是他也没办法。既然在国际社会要硬汉怼天怼地，咽喉部位的白俄罗斯必须稳住。国民还有大俄罗斯主义的梦想，白俄罗斯配合“一体化”表演是基本戏码。

所以，要吃要喝的勒索就得配合。他执政二十年，是给白俄罗斯当冤大头的二十年，不过钱都是国民税金，给国民演戏也没什么不对的。

普京所有国际活动其实都是遵循这样的逻辑，“里子”如何不计，但是“强大的俄罗斯”的面子要挣足。所谓“强大的俄罗斯”，就是帝国无疆的传统，在原苏联势力范围的，他都不能放弃。至于到处插手、秀肌肉有什么好处，没人关心。

▲年轻时的普京

力保叙利亚、力挺伊朗，到底有什么好处？连军工出口都很难说有什么价值，这两个国家的付款能力是很可怜的。用石油冲账？俄罗斯缺油？国际制裁下能运出来吗？

乌克兰亲俄派失势后，不惜和西方决裂收回克里米亚，又收获一批普粉的点赞。政治代价是永远失去了乌克兰，经济代价是国际制裁，可是这个战略要地能让黑海舰队其死复生吗？会实现也卡捷琳娜大帝的“通往君士坦丁堡之梦”吗？不能，克里米亚就是一个三流的度假地罢了。普京每一次“成功”都是俄罗斯的生命力提前消逝了一点。

俄罗斯本来不必背负苏联、沙俄的负资产，完全可以成为具有一定国际影响力的区域大国，凭着资源优势和科技基础，实现繁荣富庶。二十年足够让俄罗斯修复转型伤口、恢复正常发展的轨道，但是俄罗斯人要的就是不正常的、透支国力乃至生命力的“强大”，于是有了普京的二十年。

06
帝国将亡

苏联都背不动的负资产，俄罗斯却继续背，普京再怎么马基耶维利高手，也只能糊弄得好看一点。实际上，二十年来俄罗斯节节败退。叶利钦是中俄民族主义者痛恨的人物，可是盘点一下家产，今天的普京帝国比起叶利钦的遗产要缩水很多。

苦心经营、投入大量资源的中东局势一度在奥巴马时代获得了很高的成就，作为俄罗斯盟友的伊朗大踏步向前。但是，巨人打盹醒了，一个“莽汉”特朗普的三招两式，就把伊朗狼狈不堪地驱逐出去。这一次，“面子”也没了。更严重的问题还不是中东，而是俄罗斯的周边。

西部的欧洲区域势力范围的一点点“资产剥离”，如果这次白俄罗斯变换阵营，那么俄罗斯对西欧的军事压力将不复存在，出路被封堵、加里宁格勒州随时可以被孤立。

东部情况更糟，远东地区大量城市消失，离心倾向越来越严重。强行把远东地区和东亚经济圈隔离，限制东亚以中国为代表的经济活动进入俄罗斯远东地区，是难以持久的政策。

上月开始，俄罗斯远东伯力的列宁广场附近持续聚集了1万多名示威者——这在人口稀少的远东地区。他们高举“没有普京的俄罗斯”、“反对普京主义”等标语，高呼“普京下台”的口号，表达露骨的程度远远超过了莫斯科等西部地区的反对势力。

国境内外不安，大俄罗斯主义的“强大之梦”终于幻灭得尽人皆知。

白俄罗斯的政局风起云涌，是帝国丧钟的共鸣，甚至早前乌克兰的“变色”已经征兆毕现。卢卡申科会被国民抛弃是毫不意外的，当他的老水管里的奶越来越少、断供的危险如此明显时，换张新面孔就是换个向西的方向。

卢卡申科和普京这一代和他们成长起来的冷战时代、苏联都已经成为历史的陈列品。卢卡申科多半不会等来普京的援军，因为比起克里米亚事件时，俄罗斯的三围又缩水了很多。

在无聊的争霸游戏中，国力透支殆尽，普京的帝国摇摇欲坠，这也许不是普京的错，而是俄罗斯从沙俄时代至今自我毁灭的总清算。

从这个角度讲，普京确实是俄罗斯的天选大帝，因为帝国的天命就是消逝在风里——“沙俄-苏联”的大帝国将成为历史，代之以空荡荡的莫斯科-圣彼得堡公国。“凯撒们”纷纷倒下，留下他们的帝国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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